一個村落的深遠時光
古老的村落是一些深遠而舒緩的時光堆積起來的文化符號。這些文化符號折射的光芒,形成了自己獨特的地域魅力。荊王于我,類似湘西于沈從文,商州于賈平凹,或新疆于劉亮程……這些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一種鄉村歷史的氤氳,鄉村文化的浸染。
荊王村北望十余華里外的太行山,發源于山西省的蟒河,環村西南東去。蟒河的一條支流從克井鎮酒務村岔出,由村北繞村中關帝廟東去,把村子分為河西、河東兩部分。河東多為陳姓,源自梨林鎮蔣村;河西陳、張、王、牛、李、段等眾多姓氏雜居。這是一條被蟒河水淘洗著的古老村莊,這是一條曾經風吹荊花香兩岸的古色村莊。漫漫時光,壘砌了一個村子厚重的歷史;漫漫時光,帶我翻卷檢閱一個村 子的文明和榮光。
荊王村,曾名長村。相傳北宋高道賀蘭棲真在村南采掘荊根用作奉仙觀(俗稱荊梁觀)三清大殿的大梁,村名更名為荊王。荊王村的歷史,或可以追溯到更久遠。《春秋》宣公十七年(公元前592年):“公會晉侯、衛侯、曹伯、邾子同盟于斷道。”杜預(西晉著名的學者)注解:“斷道,晉地。”同年《左傳》云:“盟于卷楚。”楊伯峻(語言學家)《春秋左傳注》引《公羊義疏》言斷道與卷楚為二地,并由此推論當相距不遠,卷楚即今濟源縣思禮鄉荊王村。從二學者考證得出,荊王在春秋時期名曰卷楚,當屬晉國,即今天的山西省。追想在公元前的春秋時期,烽火連天,諸侯會盟于當時名叫卷楚的荊王村。彼時蟒河滔滔,旌旗烈烈,戰車云集,青銅劍的光芒照亮了這獨具戰略意義的要地。從當時卷楚屬晉國的歷史淵源看,可以理解為什么有些外地的朋友聽到濟源一帶的方言,會以為我們是山西人了。
荊王村還是革命的圣地。1946年秋,太岳四分區司令部遷至荊王村,成立豫北指揮部,黃新友任司令員,王維剛任政委,統一指揮濟、孟兩縣的武裝力量。當時,不少傷員被送往荊王村后方野戰醫院治療,有近百名重傷員光榮犧牲。其中66名烈士被安葬在荊王村北田間。現為市級愛國主義教育基地。我至今記得,自己當年在村里上學的時候,每年清明節學校都要組織學生給烈士掃墓,緬懷烈士功績,那時我和同學們戴著紅領巾深情肅穆地為烈士鞠躬,在拂面的春風中一起接受了偉大的愛國主義教育。
中國鄉村多有廟堂。荊王村關帝廟位于荊王村中部。該廟坐北向南,原為三進院落,占地約3500平方米,分別有戲樓、山門、鐘鼓樓、拜殿、武圣殿、道房、群房等建筑。20世紀70年代初被拆,現存廟宇院落系2004年重新建起。廟內遺存清代浮雕碑等重要石刻文物28件。2006年,關帝廟石刻被公布為濟源市第三批文物保護單位。荊王村關帝廟不僅作為廟堂,還曾作為承載文化教育的校舍留名史冊。二十世紀三十年代中期,荊王村有識之士為提高村人文化,決定建學校,因無合適校舍,便占用關帝廟作為教室。學校在關帝廟一直延續到1960年,直至學生搬入新建的校舍。想當年學子們在肅穆的廟宇中學習,這種氛圍中氤氳的文化,必帶有古典的韻味而源遠流長。
漫卷荊王村的時光,我知道,歷史承載了太多的文化。一個村子就是一部史書,虔誠于內心的仰望,村莊才不會失憶。我已習慣于用沉甸甸的腳步,丈量村莊的道路和土地。月亮涼過村莊的昨日,陽光暖著村莊的明天。年華的滄桑中,村邊的蟒河缺了流淌的水聲。可我依然用十里的春風,萬株的桃紅,為村莊寫下明媚的守候。有誰能把我的村莊,書寫成古典的模樣。我知曉,在公元前的時光里,村名曰卷楚。漫卷詩書,楚楚動人。這是多么美好的意象,恰與我有緣。